南极冰层下的生命世界(下)

 高原长蛸 海洋欢乐谷 1月4日

原故事及摄影作者Laurent Ballesta

编译:高原长蛸

《帝企鹅日记》外传:

不仅仅是企鹅和海豹,南极还有众多特有生命在水晶宫里优哉游哉

是什么让这一切付出如愿以偿呢?首先,冰下的光线,绝对能让任何摄影师兴奋不已。在经过漫长的极地之夜,春回大地后,微小的浮游生物还没有开始在水中增殖聚集。造成光线散射的粒子非常少,浮冰下的景象显得格外清晰。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光线从海豹洞和裂缝中透射进来,仿佛街灯洒下的静谧光辉,在水下投射出一道道淡淡的光芒

一只年轻的威德尔海豹坐在冰隙里,暗中观察。小海豹成年后长约10英尺(3米),重约半吨

多么美妙的景致!只有少数几种海豹、企鹅和其他鸟类生活在南极洲东部,没有什么陆地哺乳动物。你可能认为海底也是一片荒芜,恰恰相反,这里是一座深深扎根于时间之中的生命花园。自南极大陆与其他大陆分离并冻封数千万年以来,南极海洋生物基本上与世隔绝。从那时起,强大的南极绕极流围绕南极洲从西向东旋转,形成了变化剧烈的温度梯度,抑制了海洋动物的迁移。长期的地理隔离让该地区特有而多样的物种在海底静静地演化。

南极洲的冰冷海水也是各种海洋无脊椎动物的家园,比如这只巨型多毛纲动物

在30到50英尺(9—15米)深的海底,长有10英尺(3米)多的巨藻,形成了一幅庄严肃穆的景象。再往下,我们看到巨大的海星,直径15英寸(38厘米),比温暖海域的要大得多。

直径超过一英尺(30.48厘米)的海星(Macroptychaster sp.)依偎在爬满蠕虫(Parborlasia Corrugatus & Flabelligera sp.)的树状海绵(Homaxinella Balfourensis)上。

然后是巨大的海蜘蛛。它们是节肢动物,来自海蛛纲Pycnogonida,它们同伴的足迹遍布各大洋,但在温暖的水域中却甚是稀少,而且个头很小,肉眼几乎看不见。在这里,就像在北极一样,海蜘蛛足展可以突破一英尺(30厘米)甚至更长。然而它们的躯干是如此狭小,以至于它们的内部器官延伸到了腿上。

这种海蜘蛛(Colossendeis megalonyx)是另一个神秘的“极化巨大症”(polar gigantism)案例:它们在其他海域很小,但在南极洲的海蜘蛛的腿长达七英寸。

在165英尺(50米)以下,光线变暗,海带等光合作用生物消失了。海床上覆盖着厚厚的羽毛状水螅体和数以千计的扇贝。扇贝直径有4英寸(10厘米),但可能已经有着40年甚至更长的寿命,它们在南极冰冷的海水中生长缓慢。

这只直径三英寸的南极扇贝(Adamussium Colbecki)可能有几十岁了,它们在极冷的环境中生长缓慢

在相同深度,我们还偶遇了到海星的近亲,海羊齿,它们用多达20条起伏的手臂捕捉漂浮的食物颗粒。类似甲虫的巨型等足类动物在底栖生物中间爬行游动。

一只海羊齿(Promachocrinus Kerguelensis)挥动着它布满羽枝的叶状,寻找食物颗粒。它其实是一种动物,而不是植物——是海星的近亲,还会游泳。摄影师潜到230英尺(70米)深的水下拍摄了这些照片。

这只巨大的等足类动物(Glyptonotus Antarcticus)看起来酷似花园里出没的球鼠妇,但它有将近5英寸长。它们受到威胁时就翻过身来露出尖锐的腿。

230英尺(70米)已是我们的下潜极限,但在这个深度的生物多样性是最高的。我们看到了摇曳的柳珊瑚、海扇子、软珊瑚固着的贝类海绵,以及偶尔动一动的小鱼。这些丰富多彩的生物不由得让人想起热带珊瑚礁。特别是那些巨大的定居型无脊椎动物。这些类似植物的动物们很好地适应了稳定的环境,生长缓慢,似乎没有限制一般——除非有什么外来东西干扰了它们。我们不禁要问,当气候变化使它们赖以生存的世界变暖时,这些原住民们会如何应对?

一条谨慎的冰鱼icefish在海带丛(Himantothallus Grandifolius)中寻找掩护。这些底层居民血液中含有抗冻蛋白,帮助它们抵御29°F(-1.67℃)以下的严寒。在南极洲寒冷的水域中至少有50种冰鱼(Nototheniidae)。

这是南极洲16种活跃在海底的章鱼之一。所有南极章鱼的血液中都含有一种特殊的抗冻剂,得以在冰点以下的环境中生存,还会使血液变蓝。

当我们上升到海面时,生物多样性就会减少。较浅的海水环境不太稳定:漂浮的冰山和海冰冲刮着海底,季节性的浮冰冻融,将淡水从海洋中抽离,然后再返还,导致了盐度的剧烈波动。即便如此,仍有很多东西值得关注。微藻附着在浮冰的底部,把冰层染成了橙黄绿相间的艳丽彩虹

一名潜水员看着一只帝企鹅在附近游泳。棕色的微藻附着在海冰上,在春天进行光合作用。

冰层构成的天花板更像是一个混乱的迷宫,有不同折射层次的冰,我们慢慢地、小心地在其中穿行。有一天,当我接近洞口的时候,我看到一只母海豹带着小海豹跳进洞中。当它们毫不费力地在这片“仙境中穿行时,我充满羡慕之意地看了好久好久。

威德尔海豹(Leptonychotes Weddellii)母子在冰层下游泳。

另一天,正当我极度渴望从寒冷中分散注意力时,Gentil把我的注意力吸引到一群悬在浮冰上的半透明小海葵身上。它们将体腔驻扎在石头状的冰层里约几英寸深,透明的触须在水流中摇摆,阳光透过,如冰晶般闪亮。

这只海葵(Edwardsiella Andrillae)驻扎在浮冰中,它的触角在黑暗的水中摇摆。海洋生物学家Marymegan Daly说,这是已知的唯一生活在冰中的海葵物种。不清楚它是如何穿透冰层的,也不清楚它是如何在那里存活下来的。

未听说过或读过这样的动物。它们无疑是迷人的。回到法国基地的科学家们,看着我们的照片,说他们也从未见过我们拍摄的冰海葵。一开始我们很兴奋,认为自己已经发现了一个新物种。后来我们了解到,在美国工作的科学家们在两年前根据用遥控设备拍摄的照片和采集的样本描述了这些动物。我们略有失望,但仍很自豪,因为我们亲眼看到了这些精致生物活生生的画面。

一只直径大约14英寸(35.56厘米)的冠水母(Periphylla Periphylla)在水下130英尺(40米)漂荡,散发着幽幽的生物荧光并拖着十多根带刺的触须。这些钟形的浮游生物得避免直射光线,否则可能会杀死它们。

南极冰层下的水域就像珠穆朗玛峰——神奇,但充满敌意。你必须在出发前确定自己的诉求。你不能三分钟热度,也不能故作激情。是的,要满足的要求太多了。但因此你才能在这里看到前所未有的景象,拍摄到珍贵照片以及留下涉足于此的难忘经历。

36天后,我们觉得对这片神秘海域的探索才刚刚开始。这次旅程是如此的紧张——工作是如此的辛苦疲惫,每晚的睡得都是如此的深,以至于在记忆中,这一个多月似乎融合成了一场长达36天的潜水。我们的手和脚都被冻僵了,但我们的心情却永远沸腾着。在我的心里,那值得我为此无所顾忌一往直前的潜水胜地,不仅仅是因为光怪陆离的景象,而是因为它独一无二的地理位置。在法国的家里,看着杜蒙·德维尔地图,我一直梦想着这一刻。在这个世纪的地球上,你在哪里能真正地独处?你在哪里可以看到他人前所未见的景象?

橙色的海鞘(Synoicum Adareanum)附着在200英尺(61米)深的海底,在水中通过虹吸收集食物,形态看起来非常简单,就像海绵。这种尾索动物仅幼体尾部具有脊索,逆行变态后退化消失。

我在地图上标出了诺塞尔礁(Norsel reef),这是一个距杜蒙·居维尔离岸七英里多的小岛。它在冬季是冰封的。当我们的直升飞机掠过它的时候,诺塞尔已然暴露在开阔的海面上,岩石的尖顶刺穿600英尺(183米)的深水直达海面。当直升机把我们丢下来时,我们被大海和巨大的冰山包围着——而且我们很清楚自己即将身临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潜水点。夏天将至,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但水仍低于29°F(-1.67℃)。Blanche,我们的随行医生,启动了计时表:他给了我们3小时40分钟——出发,去探索另一个世界。

一只章鱼(Pareledone sp.)在生机勃勃的海底喷水逆行。

保护海洋就是保护我们自己,欢迎加入我们的志愿者队伍 , 益起守护那片海!